明烛沉溺在无休止的黑暗中陷入了沉睡,只有当他踏出新的一步的时候,悬桥轻颤,才会惊起再远一点儿的烛火。他不会回头,走过的烛火又会重新沉睡,只待下一个莽撞的闯入者再一次把它们叫醒。
他不喜欢说话,烛台也只是毕恭毕敬地垂手而立,一语不发。被漆成墨色的深谷里只回响着他千篇一律的脚步声,悬索不时撞在一起的清脆金石鸣响,还有从脚底下的深渊中拔地而起的,绝望的风的哀号。
悬桥无尽,生人勿近。
这是对永存的悼亡。
——2020.06.14 《太平年》
高达数千米的第三信号塔正在我面前矗立着,塔面在数以千计的昼夜循环中已经完全褪去了最初漆上去的颜色。海浪无休止地拍打在基层构架上,钢骨架的表面早已锈蚀不堪,几近剥落。可我明白,就在这座已然被岁月的尘埃蒙上积灰的破旧巨塔内部,正有无穷无尽携有巨量信息的光流跳跃穿梭,为这个世界一刻不停地在被湮灭与创生。
我曾以冗余修正员的身份进入过一次核心信号塔。那由万千淡蓝色的荧光光束汇成的河川的倾泻,那样的磅礴与波澜壮阔,绝不会输于世上任何一座瀑布山洪。光流从不迸溅,它们总是沿着属于自己的方向前进着,做每一个0与1的信使。像是有生命一般,它们闪烁着,纷繁却规律,杂乱却齐整。两种完全相悖的形容词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我却无法判断究竟哪一种更为确切。
——2020.06.15《人类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