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川栀子的杂物铺

堆放着信息时代的文字垃圾

从一杯冰焦糖玛奇朵说开去

友人在微信上发了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xhs 上推荐的星巴克隐藏喝法是冰焦玛啊。”

我立马反应过来:“那不是很久以前我的 preference 吗?”

“你好像是很久没喝焦玛了。”

“是这样,上次喝大概还是去年 6 月 16 号吧。”

“因为你长大了,受不了这种热烈的甜了吗?”

“怕是因为冰焦玛承载了我太多的青春,已经不敢再喝了。”

我能够如此精准地定位到 6 月 16 号,并不只是因为那天是响爷的下水日。我的确未敢忘却那一天——我坐在湖滨银泰C区的星巴克的吧台,面对着落地窗与窗外已然入夜的杭州城,取杯口令是“梦想成真”,耳机里放着的歌是《神歌の響き》,接过来的塑料杯上用马克笔画着一个笑脸,手中的稿纸反复被翻动着……我哪敢忘却。

那是我的祭日,我死亡的日子。

当然,彼时的我是不会知道我会死在那天的。他还一无所知,浸没在哀戚与悲怆的洋里,试图做些最后的挣扎。而此时此刻的我坐在星巴克里,时隔近9个月,再次点了一杯一模一样的焦玛。冰焦玛去冰,大杯两泵糖。我确信我大抵是已经死了的,而在第一口焦玛入口的时候又愈发确信了——我曾可以毫不费劲地触到万物,感知化为文字在笔下流淌,而此刻的我早就失了感知世界的能力了。


故意在排课的时候把这个学期的课表安排得很紧,因为“三休”这个词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于是日前的一次三休便回了一趟杭州。行程颇为匆忙,周四半夜的飞机归周日凌晨的飞机离。主要是想把驾照考了,科二挂了两次,这次回去也终于是过了拿了证。

把驾照拍给友人看,回复来得很快——“这张照片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立刻答:“除了是我本人,其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相信她的意思是照片体现不了我本人的万分之一气质与神韵。

当然也抽了一天时间回了一趟母校。寒假的时候几乎人人因为疫情被干翻在家,我的母校自然也不能幸免。再加之大学又要提前一周开学补上个学期的期末考,致使我的寒假前所未有地短暂。这次回母校,算是弥补了寒假没回去的遗憾。

但毕竟是开学了,仍有作业在身。聪明如我当然选择把作业带到学校去做,还能顺便问问数学老师题。于是我抄了题目就立马冲到数学办公室,进门便喊我一贯的开场白:“陈老师我来问几个问题。”

我数学老师跟见了鬼似的盯着我盯了十五秒,回身拿出笔和草稿纸:“走,到外面讲去。”

反应除了迟钝了一点,别的都和我记忆里如出一辙。那一瞬我更是确信我是死了。

问完题交完作业就躺回了学生处主任的办公室——本身回校也是帮着做点事。然后我技术老师就开门进来了,看到我也愣了一下。只不过脱口而出的是:

“你这发型怎么这么难看的。”

我表示赞同,但他说得对和他怎么这么没礼貌是两码事。


但我的确是死了,以前把我当孩子的那些人都只能把我当大人了。

我拿着学生处主任的校卡去小卖部买零食和饮料,以前上课时间都要把我赶出去说不营业的店员这次不了,笑着问我要买些什么。我忍着没问她上课时间怎么也营业的,把校卡放在刷卡机上,蹦出的 8000 多的余额颇为醒目。

边走路边玩手机,碰上迎面而来的老师,下意识地反应他该问我怎么把手机带学校里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拿出来玩。但他只是朝我笑笑,我也朝他笑笑,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那大概不会是失望,但绝不可能是喜悦。

随着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教学楼传来熟悉的地震声响,看着一帮穿校服的学弟学妹们涌出教室奔向食堂。我拿着手机,穿着外来者的衣服,反而感觉格格不入。认识的学妹在我出神的时候突然喊我名字,笑着朝我招手。我回以微笑并抬手示意,手放下去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手上还抓着手机。

我终究是不属于这里了。属于这里的我早就死了。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个啃噬回忆度日的孤魂野鬼,在给过去的我扫墓上坟的同时偷吃点贡品。

之前在知乎上看到一句话,“高考是古典时代通才的葬礼”。说得不错,人的路是越走越窄的。只不过于我而言,高考更是我的葬礼。我以我的感知为祭品,交换走入世界的权利。我看三年前的我自然年轻,但这一瞥中绝无轻蔑,却满是艳羡。

而我?我现在可以在想的时候随时点一杯冰焦玛,却再也品不出焦玛的味道了。

写完文章,手边的焦玛还没怎么动。我想确实是因为我已经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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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Lyunvy说道:

    自此,我们的一些东西便开始不断流失,如同生命的衰老,边怀念边释怀。

    1. 星川栀子说道:

      边怀念边释怀……说得太好了。或许与过去和解的那一刻,也是人老去的那一刻。

      欢迎光临杂货铺,您的头像十分有意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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